You monster!
Yes I am.

《画骨堪心》

_魏知君_:


“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画龙画虎难画……画……”


“难画骨。”竹简轻落于少年光洁额头,小凡抬手揉揉浓眉微皱嘟囔道:“是。”


“成天应允,查问起功课来便支支吾吾。这读书同修炼法术一样,是要用功到心中的。”男人将手握的竹简合拢,黄昏烈霞茅屋似被流年遗漏,朴素简陋清闲恬淡。


流年弹指一挥间,恍如隔世,又近如咫尺。


草庙村的春日总来得稍迟,岁月静谧悠长,犹似东风凛冽间偶然窜流洒溢温热烧酒,醉人且芬芳的温度。离厉先生于村口临河烟柳之畔埋下一根焦黑染血棍棒,已整整三年。


三年前,江湖第一杀手组织鬼王宗,覆灭。内应者鬼厉,亦从一个手沾鲜血的杀手摇身一变成了忍辱负重数载的侠客。一战成名,亦自此绝迹江湖。


三年前,黑袍男子背伏一名少年来到草庙村。不久,村东头的私塾便多了一位教书的厉先生。


少年是男人自鬼王宗救出的一缕近乎消散的灵知。


这天下,终究是心系苍生之人的,亦或者本就属于苍生。鬼厉至今仍记得,夕阳胜血,他引领青云门众弟子里应外合,心安理得的望着他们举起屠刀,眼睁睁看着杀戮惨呼声中被鲜血浸透的每一寸泥土。


他恨这个地方,恨将幼小的他抓进来的鬼王宗宗主,尽管直至宗派覆灭他也未曾得见,只知人称其为“盲”。他恨那些生不如死的杀手训练。恨没日没夜的练功,向同伴举起屠刀,踏着同伴的血吸取他们的灵知只为了早日炼成自己的法器。炼成法器的孩子们停止所谓的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开始将屠刀举起,刺向牢笼以外、命令之中的世间所有猎物。拎着血淋淋的头颅,于最深沉夜色之中抬首仰望喧闹糜烂的俗世苍穹,夜寂如水星河浩瀚,洗涤人心污垢之清流,又好似一张更大的网。那时他仍是个少年郎,老头领说少年的命格值得更通达的一生。


尽管那时少年未及束发,尚未赐名鬼厉,位居一堂之首,未曾灭人满门。


兴许是同样的墨夜深沉,许是如柱泉涌的满地鲜血,又或许是多年前每次满手沾染同伴鲜血的故作镇定却于夜幕降临后紧紧蜷缩颤抖不已的稚嫩双手……鬼厉广袖轻抖,捏了一道诀将趁乱蜷缩于巨大黑礁阴影中埋头颤抖瑟缩、躯体刚刚成形的少年灵知纳入法器之中 ,带离鬼王宗。


鬼王宗灭,众人论功行赏。


“我只要他。”鬼厉将昏迷始作人形轮廓的少年背起,沉默着,独行离去。自此,江湖不见,世间无鬼厉。


且说少年身躯高挑健硕,却未曾化得五官。久居茅屋不出,日子一场难免令人生疑。索性,鬼厉催动并蒂之术,以己貌复刻于他。故此,少年与鬼厉形容无二,只是五官更为清秀隽雅,两人对外则已兄弟相称。张而不扬,以小见大,平凡度日。鬼厉为少年取名,张小凡。


之后?之后这个名唤张小凡的小小少年便总是傻傻跟在他身后一声声叫着恩公啊恩公,好似一条如影随形的小尾巴,甩也甩不掉。


“恩公,晨安。”
“安。”
“恩公,今日天气甚好。”
“好。”
“恩公是要出去走走?是否需要小凡同行?”
“……”
“嗯……看来恩公想独自出去散心,那小凡便留下扫洒庭院整理屋舍。”
“你随意。”
“恩公你回来啦!”
“……嗯。”
“恩公你中午想吃点什么小凡去准备。恩公啊你……”
“鬼厉。”
“啊?恩公再叫谁?”
“……叫我。我名鬼厉,日后不必再叫恩公了。”
“哦。好的恩公,小凡记下了。”
“张、小、凡。”
“好的鬼厉。”


仿佛草庙村内的一切皆是古老怡然的,似冰雪初融倾注初春所有暖意疏忽转瞬便至盛夏霜寒,转眼又作隔年景色。张小凡的日子亦如世外之人,悠闲淡泊与世无争,未经世事。少年慢慢长高长大,有了属于自己的心事。


他习惯于瞧着夕阳西下,小小庭院内,男人倚靠于素麻纱帷罩竹椅,轻抿淡品红泥茶盏内盛的六安瓜片时目光流转间溢出难得的柔和与愉悦,静静的出神发呆;


他习惯于每日清晨披发叩醒厉先生的房门,随手自袖间抽出一支青木冠及木刻簪,左一句兄长右一句兄长的央求鬼厉帮忙束发,直至对方无可奈何的将他领进屋内坐下,修长有力的五指轻柔地理顺少年青丝绸缎般披散的发丝,自行取了蜀绣云纹雀镶玉束简单束紧,虽然他已过了需要旁人束发的年龄;


他喜欢兄长送他的任何一件礼物,哪怕只是一些集市上简陋廉价的小外意儿,他也能暗自开心上一整天;


他喜欢检查督促教习自己功课时兄长专注的神情,喜欢春日拉着深居简出的兄长出门踏青,嘲笑不擅长放纸鸢的兄长;


他习惯于在每个电闪雷鸣、暴雨滂沱的夜晚敲开兄长的房门,躲藏于兄长宽大温暖的床榻之上,由兄长相拥安抚着才肯入眠。


张小凡光明正大的腻着他,依赖他,守护他。直至第三个年头,张小凡发觉鬼厉愈发清减的身量,愈发消瘦的脸庞,每况愈下的食量……他每每问起,鬼厉却总借故转移话题或是闭口不提。直至一日骤雨初歇的清晨,张小凡一觉醒来,发觉身畔的鬼厉深邃疏朗的五官竟日渐模糊,而他原本淡泊清隽的眉目却一日日舒展明晰起来!


“我教你本事,你日后也要保护好村民们。”退隐的老杀手多年拼杀,顽疾深重,又以自身修为滋养少年早已停止主动生长的灵知,替他修补好三魂七魄,使其成为完人之时,便是老杀手油尽灯枯之时。这一生被迫坠入魔道,所犯杀孽深重,虽金盆洗手,却终不复清白之年。老杀手希望少年,能够代替他活下去,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替他走完他原本理想的人生与未曾偏轨的命运。


“可我不想保护他们,我只想保护你!”少年轻狂,执着且珍,他入凡世第一眼所见之人,便是这个沉默却坚毅的深邃容颜。鬼王宗湿冷岩洞内彻骨寒凉侵入体内,五脏六腑好似郁结冰霜,令他好容易聚拢的灵知趋于消散,然灵知混沌间老杀手宽厚脊背传来温度源源不断的温热,将他几近冰封麻木的灵魂自沉睡中唤醒。少年的命是老杀手给的,老杀手是他的命,他绝不能眼睁睁被人夺取性命,即使是老天爷亦不可!


“怎么这么不懂事!”鬼厉一声厉喝后便是一连串的轻咳,直至张小凡服软点头应允,他才肯被他搀扶着回塌休息。


“小凡哥哥,小凡哥哥。”正午,私塾学堂散课,大牛拉住正整理书卷欲离的张小凡长衫一角,童音糯糯道。


“大牛?怎么,今日所讲,有何不解?”张小凡将书册放好,俯身朝孩童轻笑。


“嗯……不是的。大牛,大牛想知道,厉先生好些了吗?他什么时候能回来给继续授课呢?我娘说,厉先生得了很严重的病,怕是怕是要死了。我娘还说,死,便是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厉先生……还会回来吗?”说着说着,孩童蓦地哽咽起来,晶莹地泪珠于小小眼眶内打转,满是担忧与委屈。


“不会的,厉先生会回来的。”小凡轻轻拍拂孩童脊背,话语轻柔间目光坚定不移:“小凡哥哥绝不会让他死的。”


张小凡迈入茅屋时,正撞上发狂的鬼厉。张小凡不顾鬼厉厉声制止,仍冲破结界,冒险催动自身微薄修为,勉强将其魔性抑制。


“你不害怕吗?我若发狂,必然会伤了……”
“我当然怕,我怕你会伤着你自己!我若不管你,你会死的!而我……”


我不能也不会让你死的。张小凡轻轻拭去鬼厉唇角边沿的血迹,静静地望着他的睡颜,隐去一丝泪光挂于唇角的笑意再难掩十分的勉强。


张小凡体内灵力修为愈发充沛,鬼厉则愈发疲乏嗜睡,时常一睡便是好几天。


“我听人说放灯许愿十分灵验,我为你放了一盏花灯祈福,兄长要快点好起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河畔放灯还愿。”张小凡兀自呢喃,将鬼厉披散漆黑墨发梳理,为他编好发髻交互之处带上一枚小小寒玉银雕别,那是小凡为鬼厉过人生中第一个生辰时所赠他的生辰礼物,鬼厉虽不动声色却日日系于发间,不曾更换。然经数载犹如新品,足可见主人爱惜之意。小凡瞧着铜镜中男子安然禁闭的双眼,他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多,仍无法改变他沉睡愈发长久的事实。我不会让你死的,绝不会。


几日后,村中接连发生命案。先是大牛的娘亲被吸干血肉惨死家中,之后接连几天,村中几户人家都接连被吸干精血暴毙而亡,村内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不知何时何处流传,说外来的厉先生原来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杀手,他也根本没有孪生兄弟,那个张小凡根本就是他豢养的妖孽。


“可这些年厉先生对村里老少关爱有加,我看却不像是什么坏人呐!”


“是啊,据说这位厉先生是出淤泥而不染,我听青云山上的小道长们说啊,当年之所以能够顺利铲除那个臭名昭著鬼王宗,咱们厉先生可是功不可没呢!”


“那如果不是厉先生所为……我看呐,这妖孽定是那个张小凡!”


“就是就是!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咧,这个张小凡虽然擅长厨艺,但他做出来的饭菜从来不入自己的口咧!”


“还真是的哟,估计厉先生重病与他也逃不了干系!乡亲们,咱这就去问个明白,从这个妖孽手里将厉先生救出来!”


“对!走!”


这日鬼厉精神大好,正教小凡于院内下棋,便见着一众村民拎着锄头镰刀以及符咒更有甚者甚至直接端了一盆狗头血。


“厉先生,我等也是知恩图报之人,不想为难于你,至于你这为兄弟,还是交由我们处置的好。算算日子,青云收妖真人今日便该到了!”


“这中间定有误会,待在下查明凶手,自会给诸位一个交代,诸位,请回。”鬼厉将张小凡护于身后,强定心神,凝聚气泽声线依旧是以往的冷冽,努力掩饰愈发虚游气力不被察觉。


“不行!村里已经死了好几户了!若再不惩治这个妖孽恐怕草庙村便要绝户了!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啊!今日我等便要将这妖孽带走,就地正法!”愤怒与恐惧充斥彻底支配着村民蜂拥而上。


鬼厉方要强行催动内力术法抵挡,后颈却穿来一阵剧痛,遂即身子一软,瘫倒于地。鬼厉颤抖费力抬手抓住自身后迈出的青衫一角不肯放开,视线朦胧间少年云靴青衫净澈胜雪,少年缓缓躬身,鬼厉只觉额前一真温热,少年复尔抬手,将衣袂自鬼厉掌中抽出,遂即决然转身,离去,再无留恋。


“我是妖,你们杀了我吧。”


鬼厉双眼缓缓闭合,神识随着这一句话,陷入无边的黑暗与混沌。


朦胧间鬼厉见高台之上一孩童约莫六七岁的模样,一袭夜行玄衣因搏斗已然破烂不堪,周身累累伤痕被其余年龄相仿的孩童围至死角,一一敌五。孩童漠然抬首眼中已是狼般嗜血残忍,突然抬起匕首一刀便刺穿了其中一名大个子的咽喉,鲜血顿时似泉般喷涌而出,溅上其余孩童稚嫩的脸庞,少年们顿时惊呼四散,被黑衣孩童各个击破,孩童手起刀落已是杀红了眼,帷幕后一男子身影模糊微微颔首表示赞许,老首领便将黑衣孩童抱走,并奉命将一根堂主亲赐的木棍赠予孩童为法器。


再凑近细看,那黑衣孩童果真是他儿时模样。倏忽闪过若干年,鬼厉似乎仍觉自己停留在那一夜,他为了生存,杀死了流落街头时一同风餐露宿共患难的同伴。鹅毛大雪如絮翻飞,携岁月日渐丰满的羽翼逐个剥落已累积变硬的心墙,兴许有游子偶尔路过草庙村河畔烟柳下乘凉,自树下挖出一根烧焦的烧火棍,自棍身焦黑纹路间读出他的平生过往。花开花谢又三载,不见故人与旧情,且君细看村外冢,青草荒芜无人问。


“兄长!”鬼厉回首,小凡不知何时又回到他身后,正冲他怡然微笑。鬼厉上前抬手一拉,却总在触碰于少年指尖时化为虚无,两个人之间又做咫尺之隔。“小凡,你离我,太远。”鬼厉垂手苦笑道。“并不远的。”张小凡淡淡微笑“鬼厉你瞧,我就立在此处,而你立于我面前。几步之遥,这,就是你我之间的距离。”相思相对,不相亲。


“小凡!”鬼厉惊呼出声,猛地起身一抓却扑了个空。再睁眼时他已然躺于床榻之上,身旁一红衣少侠正悬空闭目打坐。


“小凡呢?他怎么样了?”鬼厉一个激灵起身向红衣男子发问,挥手间却觉得周身舒畅,胸腔内因长期内伤耗损的郁结亦消失无踪,想来是为这位少侠所救。然救小凡要紧,大恩只得改日再谢。


“我来此处,便是要寻他。”红衣男子冷冷开口,声线淡漠。


“难道……”鬼厉来不及多言便起身奔出茅庐向村西集市疾去。


草庙村西市。


鬼厉赶到时,唯有全村村民横七竖八的尸体铺了满地,以及一副青云着道袍被生生撕碎七零八落的断臂残肢,木台之上,少年青衫以及如画眉目早被鲜血浸透,半跪于一具手握提刀面目狰狞的中年男子身旁,双眼血红唇角张扬出狰狞无比的弧度。


“鬼厉!”张小凡猛地抬首,旋即起身飞野似得跑到他身畔,云靴踏过鲜血汇聚成溪流淌蜿蜒溅起血色涟漪殷染成诡异的暗红 ,夹杂着血腥与腐臭。张小凡踮脚紧紧环住鬼厉脖颈,如孩童般流露懵懂微笑道:“兄长没事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小凡仍旧冲他傻傻微笑着,终于,鬼厉寂如寒谭死水的双目中划过一丝不忍与闪亮水泽。小凡猛地呕出大口鲜血,浸染鬼厉暗红色长袍刺眼的红,只见少年心口被一根焦黑木棍整个贯穿。


“兄长,兄长别,别哭……是小凡,小凡不好,杀了,这,这些兄长以性命……性命守护的人……小凡,该死……所,所以……兄长,不要,不要哭……要,要笑……是小凡,小凡做的……不,不好……惹兄长,不开,心……,兄长,不要,难……”


一直压于喉间的最后一口鲜血喷溅而出,灼伤了黑袍男子近乎扭曲发狂的俊俏面孔。鬼厉将少年紧紧拥入怀中,他轻轻牵住小凡无力垂下的手,摩挲着他手掌因揉捏面团而生出的薄茧,于他瘫软于自己肩头的耳边柔声呢喃:“其实,我最讨厌吃包子。可因为它是你做的,所以才喜欢。小凡,小凡……”


他想同小凡说,自己故意待他那样严厉,是怕有一天自己不在了,谁又能好好照顾他呢?
他想同小凡说,他送自己的发别并不难看俗气,他每天系于发上,便是日日将他的心意系于心间。
他想同小凡说,自己并不是要真心赶他走,只是不想魔性大发时误伤了他。他,是自己绝不可伤害的人啊。


可这些话,他再也听不到。
可最后,自己亲手杀了他。


“盲!”一股烈如炼狱之火的剑气将鬼厉与小凡冲隔开来,红衣男子将张小凡一把揽过,复尔望向跌坐于地,满目惊愕的鬼厉,咬牙道:“鬼厉,你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


“你……你叫小凡什么?”鬼厉已然抑制不住声线间的颤抖。


“盲。”


鬼王宗百年基业,岂是一个小小堂主轻易可破?鬼王宗至宝噬魂唯有历届堂主有资格持用,见之如见堂主,直捣黄龙自然易如反掌。红衣男子笑容间充满冷酷与嘲讽:“鬼厉,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为你放弃了多少,而他,又傻傻地爱了你多少个春秋。”


俄而丝缕月白色魂魄自少年身体内散入各个村民体内,村民身上的伤口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多时接连便缓缓睁眼。唯有他死,禁锢法力消失,自己方可痊愈,众生方可复活。君心何坚决,宁死无他意。


“而今之计,唯有将他与你生世情牵斩断超度。他再入轮回,你已是百年身。”祭台上,红衣少年侧首瞧他:“自此生生世世再无缘分,当真不悔?”


“不悔。”鬼厉抬手将宛如沉睡般的少年额前凌乱的须发理顺,嘴角轻扬,竟是笑意诚然。


小凡,来世不见。


之后数载,鬼厉只身回到鬼王宗。而今的鬼王宗,满目荒凉早不似当年繁盛。他于此处种下茂林修竹,夕阳品茗仰天观星,竟连这一轮圆月皆似当年与他同赏模样。他曾以为会清清白白替好好活于世间的心仪少年,闭了眼,犹是回忆中青衫云靴明眸乌亮笑意温暖。自己教书自私塾夜来晚归,似仍可见少年为他点燃的一根暖烛。


他入宗时五岁又半,再归来时已近不惑。墨袍红衣,一人一棍。昔年数次身临死境敢与江湖战,身为杀手不死不休。直至所有敌人化作死尸,作为唯一生存下来的强者,亲手将一部分江湖化作一个个修罗场,以头颅和鲜血为自己令人闻风丧胆的胜利与名号。于是乎,死亡被理所当然的遗忘,被江湖记住的仅剩鬼王宗所谓的无尽荣耀。可他拼死为那人换来荣耀,殊不知,那高高在上者所求的,惟愿与他殊途同归。于是心甘情愿放弃永生灵知,自愿为他炼化人形。


这些年,他自诩早已看透世态炎凉,天地不仁。他深知万物皆为刍狗。可他,仍旧难过。


小凡,你知道么,我真的,非常难过。


什么有人心算谋?什么争夺杀戮?惟存河畔年年岁岁墨衣男子独放花灯一盏,旧时少年书声朗朗:“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相思相望不相亲,知人知面不知心。






峰哥生贺‖厉凡
文笔渣,聊表心意,预祝峰哥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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